寫評論的朋友近日首次看《泰晤士河畔》,評價是「真係幾尻,睇左三份一無睇」。誇飾之餘,我想他不滿其行運流水不著邊際,以情緒和情懷主導讀者,但理路不清,每每借嘆喟輕輕帶過關鍵爭議,在以「critique」為綱領的評論界,自然欠缺反思與自覺,更無所謂理路,內容空洞無物了。公平點說,專欄文章畢竟是商品,只要能獨當一面,也未至於「尻」。當然那不會在文學史上留名,但既然文筆不能重於見地與文學,文字也不單只言之有物或富文學性才有閱讀價值。
價值判斷按下不表,我在陶傑學到的,並非市場導向的媚俗手法:尖刻陰損、經營文字細節或恃才傲物,而是銅幣背面的溝通策略、在遣詞用字背後的進退法度。和律師一樣,文字相搏正如爛仔交,通相沒有預定標準,而是製造一個事實:控制場面,主導對方心理和思路。同具「評論」的外表,溝通和知性討論可以是一回事,但通常是兩回事。以任何一方壓倒對方、排擠對方-往往不自覺地-則是捉錯用神了。如果「無人明的就是垃圾」的論調是以溝通排擠知性的民粹,以「沒有思想性」貶低作品則掩蓋了推崇的知性討論的精英品味加壟斷文化的狹隘,也就是認定雅俗文化只有一種主客關係,主客之間的取捨則決定了立場。兩者的鴻溝,正是香港以至文化界的普遍心結,實是中國文化人未完成的使命。
也許《泰晤士河畔》真係幾尻,實情我自中學以來已沒重讀,我不是要為陶傑平反,而是為所謂思辯太強調高低而婉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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